台北大橋/我在Ubereats送餐的日子
在淚眼中完成的短篇
「人不輕狂枉少年」這句話對伯烏而言,永遠是胸口永久的痛,背著Ubereats送餐袋,腦海中的微風往事、、、
「伯烏!為什麼你身上都有藥水味?」
美琪坐在我後面,一直緊抱著我,因為我騎很快,她就一直聞我身上美琪藥皂的味道。
「不告訴妳!」
我故意不告訴她為什麼。
「美琪我愛妳!美琪我愛妳!琪我愛妳!」
騎經民權東路美琪飯店時,我故意把摩托車停了下來,我對著對街的美琪飯店狂喊。
「神經病!伯烏你小聲一點啦!別人都在看你了」
「我又沒怎樣!我又沒說我愛妳,我是說我愛美琪飯店、美琪香皂、美琪冰淇淋、、、」
瘋狂的喊完之後,我趁著綠燈往前騎,迅速逃離現場,因為剛剛的大喊,已經引起路人的注意了,她從背後輕輕的打了我的頭一下,然後抱著我更緊,緊緊的抱著我的胸口,談戀愛原來是這種感覺,酸酸甜甜的感覺,不管多久或幾次的擁抱,胸口仍覺的空虛的感覺。
「伯烏你騎慢一點!我好害怕!」
「什麼?我聽不到!還好啦!我一輪才50而已,我二哥這隻野狼可以跑125。」
最後的一個畫面是我狂奔在台北橋往三重埔,前面的小黃突然煞車,我也煞車打滑撞上護欄、、、
醒來我已經躺在醫院,脖子被固定住,頭好痛,全身都好痛。
那年我16歲,我國中剛畢業的暑假,還在等高中聯招的放榜,原本打算坐淡水線的火車去淡水玩的,但我偷偷騎了二哥的野狼,我打算從八里坐渡輪再到淡水的沙崙海水浴場看海,前一天晚上我看著地圖,沙盤演練路線圖,但我從沒有想到,它是一趟永遠都不能完成的旅遊計劃。
「嗶、嗶、嗶、、」手機響起來客戶叫餐的響聲,我趕緊點了手機螢幕接案。
餐廳是民權東路的「老爹比薩」,我沒按導航,因為這條路我不用導航,況且Google map也沒有機車的導航。
「您好!我是Ubereats送餐員,我來取編號9453A的餐點」
我推開比薩店的玻璃門,故意大聲的喊,想引起店員的注意。
「餐點已經準備好了!麻煩你點收一下」
「哇!這是開趴慶祝活動嗎?大比薩10份!」
我趕緊把餐點裝進Uber給我的500元(退還時領回500)黑色送餐保溫保冷袋,沉重的感覺,像在背一個人一般,我沒有抱怨,客人算是很有人性,現在才11點讓我可以悠閒的送,因為還不是中午12點的時候,每個客人都肚子餓,等著我背包後的食物,太慢送達星星的評分數,就會不高。
我滑「開始行程」,三重區正義北路*號,我猶豫了一下,這不是要走台北橋嗎?背著餐袋,行經中山北路,美琪飯店已經被上海銀行買走了,其外牆上的「春到人間」壁畫,早已被世人忘了,我停了一下,想起那天美琪坐在我後面的那個早上。
耳機裡傳來艾怡良的「愛是這樣」,愛是這樣的讓人心傷,世界好亂時間匆忙,人生無常總要學著健忘、、、
我在路口停留了好久,風吹乾了我的淚!前方的路我沒有勇氣走下去,我也無法再一次的對著美琪飯店大喊「美琪我愛妳」。
「喂!伯烏哥!我Kent,Ubereats營業經理!」晚上9點陌生的行動號碼及陌生的聲音。
「您好!我是劉伯烏!」我想是我被客訴了。
「伯烏哥!您今天怎麼了?客人客訴你繞路,走忠孝橋去正義北路。」
「嗯!我已經回報系統,不跟客人收去費用了啊!」
「我有看到,但我想知道您為什麼在中山北路口停留了半小時?你有車禍或跌倒嗎?顧老闆要我打電話問你」
「喔!不好意思!還驚動顧老,我只是突然的失神,不知道我在哪裏?」
「是啊!顧老說:伯烏一定有事,所以要你明天先不要上線,明天早上10點,到辦公室來。」
「啊!」
那個晚上我夢見了她,她還停留在16歲的樣子。
因為冬天已往,雨水止住了過去,美琪在那晚夢中囑付我,她過的很好,要我別再呼喚她的名。
夜深!三重埔又有客戶叫餐,我背著Uber的送餐袋,騎上了台北大橋,我停在當時的事發橋面,40年了!我從沒有勇氣上台北大橋,微雨的夜晚,我掉下了眼淚,緊綁的送餐袋,像是美琪抱著我、靠著我。
「美琪!送完這趟我就下線不接案,我載你去沙崙看海」
「這麼晚了還有渡輪嗎?」
「不必坐渡輪啊!現在有橋可以直接過去啊」
「好!伯烏哥!你要騎慢一點喔!」
「好的!我會的。」
「伯烏!為什麼你身上還是有藥水的味道?」
「因為它叫美琪香皂,跟妳一樣的名子,我希望妳永遠都不要離開我,一直在我身旁,在我心裡」
風中的她沒有回答,沙崙的海邊,只有孤單的海浪聲。
最想念的陪伴總在回頭時消散,伸手抓不住年少的遺憾。
台北大橋1977/劉伯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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